Serene

【楼诚】抚今怀昔6


@解无央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07/07/1980 微风

今日不算炎热，家里却算得上热闹极了。早饭后我照例敞开院门，便能听着巷子里往来人声或叫卖，一边给花浇水，忽然几位身穿工装的年轻人张望着走进来。我还没来得及张嘴招呼，身后咣啷一声巨响，阿诚飞似得冲到我身前，几乎是吼着质问起他们。我愣住了，在阿诚身后竟一度语塞，几位年轻人显然也被这突现的阵仗吓到了，忙地退出去，站到了门槛外面。

我知道阿诚在怕什么。

但我瞧他们吓得这幅样子，定是事出有因，便劝着阿诚，叫他不要紧张，先问清楚原由。阿诚挺挺腰板没挪地，还是挡在我面前，同对方冷言。

约摸十几分钟，一来二去，最后总算是盘问清楚了，缘是四位搬运工来送电视机。可阿诚还不放心，非要看看人家的证件，几位年轻人赶紧掏口袋，把证件齐齐递过来。

我看到阿诚绷紧的后背松开了，他回头朝着我羞赧地笑，表情也松开了。

我拍拍他的肩膀，用安慰的眼神同他对视，他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样子，急匆匆地跑去我身后。我随着他回身看，他掀起扣在地上的盆，正往里拾菜。

怎么好意思再阻拦门口几位好青年呢！我赶紧让他们抬着东西进了屋，调试几番，大功告成。阿诚给每位人倒了水，表示歉意。他们倒很爽朗地笑起来，只一个劲夸阿诚身板好。其中一位递给我一只信封，摆好杯子便同伙伴离开了。

信封上没有名字，我抽出信纸，开头写着吾兄明楼。

阿诚在一旁问我，电视机要不要看看，我叫他去找块相称的布头，仔细盖起来。漂泊海外时我偶有机会见识它的神奇，想来明台是怕我们过得寂寥，便送了这么个宝贝来，可我眼睛大不如前，也无福消受它，还是读书更佳。

午饭后，阿诚翻出一只小矮瓶，从院里剪来几支花草插进去，摆在了电视机顶上。下午阿诚一直在摆弄瓶子与鲜花，把电视机当成了置物架。

晚间阿诚说，搪瓷盆磕去了一块，真难看。我倒不在意盆，只问他腿疼吗。他摇头，问是不是嫌他老了。听罢，我同当年一样，拿筷柄敲他脑门。

大半个世纪了，能不老吗？

老了我更在乎他。

明日再记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